第57章 朗朗来了
对于那起医疗事故,医院本着负责的态度,给病人用最好的药接受最好的治疗,当然,医药费全免,除此之外,还给出十万元的赔偿。
病人两个儿子对医院的处理方式没有任何异议,原本没有经济来源的农村老太,一下子入账十万,她的两个儿子早就在一旁商量怎么瓜分这笔钱。
作为当事医生的陆妍,她有反思,有懊悔。
那天下班前她还看到那个老太坐在休息区,脸色不好,还有恶心症状,她回想手术过程,不算有难度,出于对自己的信心,她没有往深处想,只当是术后正常反应,再加上赶着去接女儿,她便急急走了。
如果当初她过去再细问几句,或者再带她去做个检查,再不济,多关照一句,有任何不适及时到医院,也不会拖得如此严重。
当然,这些陆妍只在自己心里想了无数遍,她不会说出口,她像往常一样工作,只是沉默一些,这件事必将成为心头烙印,随着时间远去,可能会淡化,但不会消失。
赔偿的费用院方承担一半,剩下部分再平摊到科室成员头上,这让原本收入不高的一众妇产科医生顿时有些捉襟见肘,但大家没有任何异议,随着老太状况日渐好转,这件事情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过去了。
乔茜继续在秦睿那蹭吃蹭喝,再加上大年初一早上在枕头底下发现秦睿给的“压岁红包”,经济上尚且不存在压力,只是自从宋晔离职后,科室里少了个骨干力量,大家自然会更加忙碌些。
最近好不容易空了些,周主任还是那个原则,年轻人也该享受生活,于是乔茜便得了个完整的休息天。秦睿表示他也可以安排休息,但是早上得去查个房,然后约定一起去钓鱼。
对于钓鱼这项活动,秦睿担心太过单调乏味乔茜未必喜欢,但是乔茜执意要培养和他共同的爱好,在这种小事情上秦睿向来是没骨头的好说话,于是就这么定了下来。
但是第二天,钓鱼还是没能去成。
秦睿早早便起身,精神奕奕地出了门,乔茜难得的睡了一个懒觉,迷迷瞪瞪间,有人敲门,她便艰难起身,穿着睡衣顶着鸡窝头去开门。
当看到站在门外的沈沁和朗朗,她瞬间清醒。
沈沁原本有事要办,隔壁王阿姨又回了老家,朗朗没人照看,情急之下便想到了秦睿。
她在把朗朗送过来的途中才想起,秦睿是个比她忙了不知多少倍的人,一时也忘记打电话跟他确认方不方便,想着也快到了,便决定去看了再说,但没想到开门的却另有其人。
两个女人,一个门外一个门内,一个已经精心装扮过,一个是刚起床的随意,着实有些尴尬。朗朗一会看看这个,一会瞧瞧那个,谁都没有开口。
“进、进来坐吧。”乔茜挠了挠有些凌乱的头发,率先反应过来,拉开了门,心里暗自懊恼,也没听说他们母子要来,早知道自己就应该回避一下。
沈沁熟门熟路地从门口的鞋架上取下两双拖鞋,一双小的递给朗朗让他换上,当她弯腰看到乔茜脚上那双粉色拖鞋时,愣怔了下,但她很快恢复神色。
其实在她看到乔茜那一刻,心里也早该明白些什么,只是惯常的不动声色。
乔茜赶紧找了件外套披在自己睡衣外面,不自在到手足无措,她先是让沈沁他们坐,自己走进厨房插上电热水壶烧水准备泡茶,竟想不起秦睿这有没有茶叶,要是有又放在哪里?
她深吸一口气,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算得上正常,“秦睿他去医院查房了,不过应该很快就会回来,你们要在这等他吗?”
乔茜甚至纠结了下,要是他们母子俩等在这,那她应该先回自己的地方,还是陪着一起等?
沈沁倒是淡定从容,露出一个无懈可击的微笑,“你别忙活了,我马上就走。”
她又有些不好意思,两手交叉在身前搓了搓,“就是我实在有事,朗朗需要你们看顾一下,可以吗?”
要是说不可以,她还把朗朗带回去吗?但乔茜还是微微松了口气,总归比她想象的场景好些。
她苦闷于刚才自己的表现,心虚什么?慌什么呢?她明明光明正大谈个恋爱,不应该是那样的,她冲镜中的自己吐了吐舌,有点鄙视自己。
沈沁走后,乔茜站到朗朗面前,大眼瞪小眼,对于五六岁大的小男孩,该如何相处,乔茜实在没有经验。
好在她灵机一动,晃了晃遥控器,对朗朗扯出一个友好的笑容,“要看动画片吗?”
朗朗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瞪着她,小小的脸上写满防备,仿佛嫌弃她诱惑自己干坏事,“可是妈妈不让我看电视。”
不等乔茜继续哄骗,他又眨巴着眼睛补充一句:“爸爸说了,男子汉要听妈妈的话。”
在听到后面一句话之后,乔茜努力维持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,她决定不管了,直接摁开了电视,调到少儿频道,里面正放映动画片,她把遥控器往茶几上一搁,心想你爱看不看,自己转身进卧室更衣。
果然,朗朗很快被动画片吸引,坐在沙发上专注地看起来,一动也不动,就跟被定住了似的。
呵呵,乔茜心里冷笑,小小年纪,口嫌体正直。
秦睿回家这一路走得有点急,沈沁已经在电话里将情况告诉他,想到那一大一小独自在家,实在难以想象会是什么场景,乔茜虽是个大人,但她有时候的表现很难用“成熟”来形容。
等他风尘仆仆地回到家推开门,甚至有些喘,可屋子里静悄悄的,只有电视机的声音。
朗朗两条小腿搁在沙发上,被动画片逗得乐不可支,脸上带着纯真无邪的笑容,甚至没有注意到危险的逼近。
秦睿走近,神情有些严肃,他试着唤自己儿子:“朗朗?”
没有反应。
“朗朗!”这次秦睿站到他面前,挡住他的视线,声音也加大几分,做出一派老父亲的威严。
朗朗猝不及防被打扰,有些生气,侧过身子,皱巴起小脸,小脾气正待发作,看到站在面前阴沉着脸色的秦睿,立马换上一副讨好又惊喜的神色。
他从沙发上跳下来,抱住秦睿大腿,“爸爸,你回来了!我想你了!”说着委屈巴巴地求抱抱。
秦睿抱起朗朗,用下巴上并不存在的胡茬扎了扎他的小脸蛋,严肃地审问:“妈妈不是说不给你看电视吗?怎么又看上了?”
男孩难养,单亲母亲更是不易,对于沈沁的教子观念,秦睿尽量保持一致的配合。
“是那个大姐姐非要我看的!”朗朗指着一个方向。
秦睿顺着他的手指看去,乔茜站在卧室门口,已经洗漱完毕,头发扎了个马尾,连带前额的头发捋到脑后,露出光洁额头,看上去清清爽爽,很有活力。
乔茜心里感叹,现在的小孩不简单啊,小小年纪,还会倒打一耙了,但是她没准备跟个孩子计较,无甚表情地转身进了房间。
秦睿在朗朗脸上亲了一下,又把他放回沙发,拍了拍他的小脑袋,“再看会动画片,一会儿爸爸叫你。”
朗朗有点奇怪,今天爸爸怎么了?但他马上被电视画面吸引,正求之不得。
秦睿跟着进了房间,虚掩上房门,快走几步,从背后抱住了乔茜,下巴抵在她瘦薄的肩膀上。
“我也没想到他们会来,对不起。”他的声音低沉,温热的气息拂得她耳畔微痒。
“你为什么要道歉呢……”
乔茜低头,看着地面,老旧的木质地板,上面有一个凹陷,之前未曾察觉,定是什么尖锐的物体掉落碰撞出来的。
“我以为你会介意。”
那一路的忐忑,可不是因为担心乔茜的情绪受到影响吗?她虽然从未明说,但聪明如秦睿,怎么可能感觉不到她对于他前一段婚姻的介意,介意到避之不谈,选择躲进坚硬的躯壳中来回避。
“你要听实话吗?”乔茜转过身,那双深邃的眼眸正专注地注视自己,里面写满在意。
就如一拳打在棉花上,所有不悦在那一瞬间消散大半,乔茜吸了吸鼻子,伸出手指戳着他的胸口,“难得有天一起休息,现在来了个电灯泡,你说怎么办?”
秦睿微微俯下身,抵着她的额头,嘴里溢出轻笑,“不生气了?”
乔茜摇头。
距离太近,交缠的呼吸逐渐变得炽热,秦睿低下头去探寻她的嘴唇。
最后的画面变成……朗朗趁着动画片结束播放广告的空挡,“蹬蹬蹬”跑进来,一手搭在门把手上,好奇地看着两人,百思不得其解,便眨巴着天真无邪又充满求知欲的眼睛发问:“爸爸,你们在干什么!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