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章 亲密发泄

“你知道我从来都不想让朗朗失望,但是请你以后不要再提留宿这种要求,不方便。”

秦睿坐在沙发上,半躬着身子,双肘撑在膝上,认真谈话的架势。

沈沁扶着侧边沙发的椅背,缓缓滑下身子,似乎是无意识发出的话音,“你就这么不待见我吗?”

窗帘紧闭,暖橘色的灯光下氛围温馨,秦睿说出的话却让沈沁的心渐渐下沉,冰冻。

“请你也遵守一下契约精神,我们之前说好的。”

“可是孩子需要一个父亲!”沈沁指着卧室方向,拔高了音调,“你准备就这么扔下我们母子俩不管了吗?!”

“孩子是需要父亲,可他更需要在一个有爱的家庭里生活,父母相爱,是一个家最基本的样子。”

秦睿语气平和,他看着沈沁,一字一句却像宣判:“可是我们之间,从来只是合作关系。”

合起来养育一个孩子,三年时间,沈沁本来已经过度到一个很好的状态,就算是独自一人,也可以养好朗朗。

沈沁以手捂面,“那是你这样认为,你根本就不给我机会,也不给你自己机会。”

秦睿叹了口气,“有些事不能,也没办法强求。”

大概是因为秦睿从没有考虑和沈沁发展其他关系,所以三年时间一到,他便干脆利落地脱身,毫无留恋。

这两年孩子的抚养费从来没有间断,隔壁王阿姨也在帮忙照顾朗朗,只要有需要,他随叫随到——而这些都是因为朗朗,与面前的女人无关。

可是沈沁显然要的更多。

女人心如此敏感,她心里有了个猜测。

“界线画得这么清楚,是因为别的女人吧?”

体育频道的画面不断闪烁,秦睿似乎是轻轻“嗯”了一声,沈沁没有听得很真切。

“你也不可能一辈子只守着朗朗,你可以找个合适的人,也给朗朗一个完整的家庭。”

“不要在错误的事情上浪费时间。”

这两句话,她倒是听得真切。

夜晚八点,清风有韵。

这间清吧位于榆城人民医院附近的巷子里,白天很难发现,多的是熟客,此时光线柔和,驻唱有气无力地哼唱着民谣。

戴瑜看着乔茜灌下第三杯鸡尾酒,姿态豪放,大有不醉不罢休的架势。

旧友重聚,理应温馨感人,为什么变成了这样的局面?戴瑜心里有些紧张,有些害怕,天知道乔茜喝酒之后会变成怎样的人。

“我说茜茜,你这样品得出酒的味道吗?也看调酒师那么辛苦,太糟蹋人家劳动成果了!”

乔茜伸出一根手指,呵呵傻笑,“那么再来一杯,这回我品,我细品!”

戴瑜:“……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?”

问完戴瑜又后悔了。

“戴瑜,带鱼,小鱼,我就剩你一个可以说说话的朋友了。”乔茜吸着鼻子,将脑袋搁在戴瑜肩膀上。

“早知道我也跟你一样,本科毕业转行,嫁个有钱人,做个全职阔太就好了!”

能说出这样的话,证明乔茜是真醉了。

肩膀上承受着巨大的重量,戴瑜咬牙把她推开,无奈失败。

“怎么看着瘦,死沉死沉的,你又怎么知道我这样就生活幸福美满了?”戴瑜斜眼看肩上的人,撇了撇嘴,“算了,今天不说我,你到底怎么回事?”

乔茜突然想起什么,挺直了身子,隔着眼镜片,双眼水盈盈的,她看着戴瑜,“欸,我想起来了!”

肩膀上一轻,戴瑜莫名更加害怕,“你、你、你想起啥了?”

乔茜一拍桌子,惊得附近的人都往这边看,“我想起来了,我一开始就不该学什么医!”

面对投射过来的各种奇异眼神,戴瑜缩了缩脑袋,她又冲乔茜比了个加油的手势,“你看啊,我们俩就你一个出息了,你得挺住!”

乔茜扁了扁嘴,“呜呜呜,不学医,就不会碰到这么多的破事!”

她顿了顿,更委屈了,“我也就不会认识秦睿了!”

戴瑜:“……”

原来还是为着那个人。

上一次乔茜大醉一场是什么时候?大概也是为了那个男人,好像已经过去四年多。

那一年乔茜还在省城读研。

她是在别人的朋友圈看到秦睿结婚的消息,照片上的新娘优雅知性,站在一旁的秦睿高大英俊,俩人莫名的相配。

照片下面是一排留言祝福,热闹非凡,似乎可以想象欢庆的婚礼现场,与她的心情形成鲜明反差。

乔茜扔下一切,逃了课连夜回到榆城,她不敢让家里人知道,在快捷酒店凑合了一晚。

第二天她在医院附近的篮球场从早直坐到傍晚,以往下班之后秦睿总会在球场打会篮球。她在赌,赌他会不会出现。

直到暮色起,乔茜也没有等到那个人,她想,也许结了婚之后的人就不同了,下班之后理应迫不及待回到家享受温馨时光。

她没有意识到已经打过几声闷雷,直到身上传来冰凉的触感,她才抬头看天,漆黑的天空就像破了一个口子,大雨倾盆而下。

一如她的心情。

可她还在想,是应该走,还是再等等。

秦睿就在那时出现,夜幕中举着一把黑色的伞,伞檐很大,足够容下两个人。

“走吧,我送你回家。”暴雨中一道低浅的声音,掺杂了些许无奈。

他的气息很近,近到可以感受到体温的热度,可是路灯的光线过于昏暗,乔茜看不清秦睿的表情,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很盲目。

他们向公交车站走去,其实打车更方便一些,可是乔茜想这段路久一些。

明明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他,可是一路无话。

她有什么资格呢?又用什么身份去质问他?

拿到研究生录取通知书那天,乔茜问秦睿:“你会等我三年后回来吗?”

秦睿背靠在围栏上,看着她,眼波深邃,他没有说话。

乔茜又想了想,三年或许很久,现在又不是古时候通讯不便,于是她又问他:“还是你觉得我们现在就可以开始恋爱,我不介意异地恋,你呢?”

风吹起她披散及肩的长发,她看他的眼神执着、炽热,可看不到他眼里不想透露的无奈。

他当时只是揉了揉她的长发,“还是先完成学业再说吧!”

模棱两可的回答,秦睿其实从来没有答应她什么,也没有给过任何承诺。

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罢了,他谈过那么多次恋爱,为什么唯独对她青睐有加?又凭什么让他只为她停留?是她太不知天高地厚。

所以,她乔茜有什么资格、以什么身份去质问一个已婚的男人?

“你还是送我到戴瑜家吧,我家里人不知道我回来。”

那夜秦睿陪着她转了几路公交,走过九曲十八绕的小巷,最后目送她上楼。

也是那天晚上,乔茜在戴瑜房间又哭又笑,发誓再也不会回到榆城人民医院。

可是,几年之后好像又绕回原地。

乔茜扑进戴瑜怀里,“你不知道,他跟以前变了好多!”

“现在他说好少的话,好少好少的话……”

乔茜大着舌头语无伦次。

戴瑜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她:“人呢,总是会变的呀,不可能一直是那样,他现在或许是成熟了。”

“可是,人成熟了会变得不开心吗?”乔茜眼眶红红的,“我觉得他的样子有点不开心,我真怕他过得不幸福。”

人成熟了会变得不开心吗?开心和不开心好像跟成熟与否没有关系。戴瑜心里也有些发酸。

“我真的好担心他过得不幸福……”乔茜喃喃自语。

“你以前不还诅咒他过得不幸福吗?”

乔茜梗着脖子认真想了想,好像确有其事。

“茜茜,秦睿他两年前就离婚了。”戴瑜不知道该不该提,自打秦睿结婚之后他的名字也成了她们聊天时的禁忌。

“我知道,我知道的。”乔茜点了点头。

“那又怎么样呢?五年前他就选择跟别人结婚,证明他并不喜欢我。”

这一晚,秦睿睡得很早。

睡意迷蒙间背后传来温暖绵软的触感,之后是一双纤细的手,探进他贴身背心,沿着他腹部肌肉线条一路往下……

秦睿一个激灵,睁开双眼,瞬间清醒,起身,摁亮电灯的开关。

突然而来的光亮刺得人睁不开眼,沈沁抬手挡住眼睛。她就那样跪坐在床上,内衣包裹不住丰腴的曲线,无辜的表情我见犹怜。

秦睿撇开眼,下床,扔过被子,“你先把衣服穿好。”

沈沁却上前一把抱住他劲瘦的腰身,“我都这样了,你还是不肯接受我吗?”

“五年了,我都已经走出来了,你还是走不出来吗?还是你觉得我们这样做会对不起他?”

“人总是要往前看的,这么些年你都对我没有丝毫感情吗?”

秦睿闭了闭眼,漆黑的眼里暗潮翻涌,他咬牙,一字一顿道:“我说了,跟时间没关系,跟他也没关系,有些事你没有办法强求。”

沈沁渐渐松开怀抱。

秦睿拿起衣服走出卧室,临走前他说:“你也说了人要往前看,那就不要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浪费时间。”

“要是明早朗朗问起,就说我被医院叫去工作了。”

沈沁脱力地跌坐到床上,用被子包裹住自己,上面还有他残留的体温和气味。

秦睿平时话不多,却总是一副好说话的样子,可只有她知道,他是那样无情,也无心。

五年的时间,足够让她痛苦深陷,可他,始终是清醒的旁观者。

秦睿回到自己住处已经接近十一点,这套房子是父亲留给他的,自小他便住在这里。

重新躺回被窝,觉得身体有些燥热,更要命的是他想起的居然是昨晚乔茜撞进他怀里那一下,看着瘦,该长肉的地方也很丰满……

秦睿深呼吸,长叹一声,掀开被子走进浴室。

“今夜的夜色很美,想你的人没有睡……静静的细数窗外明灭的灯……我俩的心,亲密相连,跨越所有,时间与空间……”

楼上有人拉开窗户,“他妈的神经病吧!唱得难听死了还扰民!”

戴瑜连连赔礼道歉,她捂着乔茜的嘴巴,压低声音:“请你清醒一点!你不是说小区有很多医院的同事吗?好歹给自己留点形象日后好想见哈!”

“……”

声音渐低,最后是楼下单元门开阖的声音。

秦睿从浴室出来,用浴袍擦干头发,突然觉得刚才唱歌的那个女声音有些熟悉。他拉开窗户往下看,除了路灯昏黄的光晕,其余什么都没有。

戴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乔茜拉回家安顿好,她原本想在这凑合一晚,还是嫌弃乔茜身上散发的酒臭味。

重新回到浓浓夜色中,初秋的气候微凉,下意识地掏出手机,屏幕上安安静静,没有信息提示,没有未接来电。

她裹紧身上的巴宝莉风衣,继续向前走去。